【私人飞机】低空经济真的能淘金吗？

当早先未借政策东风之便的草根式飞行折戟沉沙之后，一些更加敏锐的人开始从空中俯下身去，回到地面耕耘机场。

尽管结局各异，但共识正在形成：“井喷”从来都是传说，所有的飞翔都始于地上。

为了接受记者的采访，李晨改签了机票。

“以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也许就开着我们自己的飞机飞过去了。”这位精功通航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精功通航）的总经理，开着玩笑，畅想起未来的便捷生活。

9月下旬，绍兴精功集团发布消息称，其在绍兴滨海新城投建的通用航空机场项目，已获得空军批复。接下来的5年内，精功集团将斥资40亿元用于投建机场本身及通航配套产业。

建成后的机场，将具备飞机驾照培训、飞行俱乐部、私人飞机销售和维修服务、航油储运等多种功能；拥有800米跑道、起降30座以下小型飞机的一期工程，最快将于今年下半年开工，预计明年完工。

“对于精功集团来说，涉足通用航空产业并不是新鲜事。”李晨告诉记者。

作为国内最早涉及该领域的企业之一，精功集团于2004年底重组控股上海雏鹰科技公司，成为其子公司——上海西科斯基飞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曲线进入飞机制造领域，从事无人直升机的研制生产；此后，公司又与美国西科斯基公司合作，进军轻型直升机的组装和销售领域。

2007年，精功组建通用航空公司，收购北京八达岭机场，从此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飞机场。

2010年，精功通航西进陕西，进驻内府机场，成为西北地区首家从事私照培训的民营通航企业。

今年，精功又启动了飞机维修业务和高端公务机项目。其中，公务机项目与瑞士合作，将落户萧山机场。

“一直以来，精功通航在外地颇有名气，反倒是在浙江本省知名度不高。”李晨坦言。

造成这种现象的客观原因之一是浙江省内通航产业发展滞后。记者从9月26日结束的华东地区通用航空飞标管理工作会议上获悉，在该地区27家已注册登记的经营性通用航空企业中，浙江仅占3席，大幅落后于上海、山东等地，与本省的经济地位反差鲜明。

去年12月，浙江省政府与中国民航局签署《关于加快推进浙江民航发展的会谈纪要》，跻身低空空域开放试点省。

政策东风之下，业务集中在北京等地的精功通航决定回归家乡，在绍兴圈下2000亩地建设以通用机场为中心的通用航空产业园。“之所以选择绍兴，主要是因为它靠近上海、杭州、宁波等地的通航消费群体，同时，也顺应了‘浙商回归’大势。”李晨说。

未来，这个通航产业园内，一系列有关飞翔的衍生业务将陆续展开：

第一是私人驾照、商业驾照的培训。针对飞行爱好者，还将成立飞行俱乐部。有兴趣的爱好者，可以在家门口体验翱翔蓝天的快感。在现有机队基础上，精功通航今年将再度引进五架西锐SR20飞机用于私照培训，以及一架用于空中游览的澳大利亚GA8AIRVAN八座多用途飞机。

第二是开展私人飞机销售、维修等服务。

第三是针对华东地区航油紧缺的现状，设立航油储运中心，提供加油服务。

第四则是建设飞行学院和航空会展中心。

“机场所有的业务都围绕为飞机提供服务。飞机保有量越大、起降次数越多，机场就越可能赚钱”，李晨说，“要做到盈亏平衡，滨海通用机场的飞机保有量要在50到100架左右。”

远期，精功通航总部基地也将从八达岭机场迁回滨海机场。机场跑道将延伸至2100-2700米，变成公务机机场，成为华东地区示范型通用机场。

快问快答：对话精功通航董事长李晨

问：为什么选址在绍兴？

答：国际经验表明，地区人均GDP超过4000美元即具备了消费通用航空的能力，而绍兴及周边地区人均GDP早已超过这一水平。在此建设通用机场，可以辐射上海、杭州、宁波等中心城市的目标受众。同时，它又与这些城市既有的运输机场相区别，可以实现差异化竞争。此外，绍兴是精功集团总部所在地，在此兴建机场也响应了省委省政府“浙商回乡投资”的号召。

问：据悉本次精功集团投入40亿元巨资，其内容都包括哪些？

答：其实单单修建机场成本并不高，跑道每公里造价与高速公路相仿。在公司拿下的2000亩土地上，除了机场本身，我们还将建设与之配套的航校、飞行俱乐部、油储中心、维修中心等，同时引进通用航空产业链上的研发、零部件制造、整装、维修、销售等各类企业，将这里建设成为一个通用航空产业园。40亿元预算，针对的是以上所有产业投入的累计。

问：对于机场的盈利预期是怎样的？

答：机场的所有业务都将围绕飞机展开，具体包括托管、培训、维修、油储等。预计飞机保有量达到50至100架，机场就能实现盈亏平衡。目前，我们已经收到许多航空公司的入驻意向，达到这个目标应该不难。

问：通用机场和通航产业园建成后，会给地区发展带来哪些影响？

答：绍兴地区没有机场的历史即将结束。机场不仅让本地及周边居民多了一种出行和娱乐方式，也将承担起应急救援等公共职能。其次，机场和产业园可以提升地区形象，以此为平台吸引通航企业入驻，可以促进招商引资，带动消费，拉动经济增长。

全国首家“飞机4S店”

“正规的不活跃，活跃的不正规。”很多人这样形容浙江通航产业。

而在这些“不正规”里，35岁的许伟杰是最“活跃”的那一个。有很多人可能还对当年开在广厦天都城的首家“飞机4S店”有印象，许伟杰就是当时的老板，“我们确实是在黑飞。”这个个性张扬、号称拥有11架私人飞机的温州乐清发烧友并不遮掩。

按照法律规定，个人驾驶飞机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一是类似汽车行驶证，飞机必须具有民航局核发的适航证；二是飞行员须有飞行执照；三是飞机上天前须由军民航空管理部门批准飞行区域和飞行计划。否则，即属“黑飞”之列。

许伟杰坦言自己连飞行驾照都没有，“飞行是一门技术活，我会开就可以了。低空飞行的飞机，无非就是骑着摩托车，长了两个翅膀在上面飞而已。”

所以对于许伟杰来说，飞行首先是一个爱好，其次才是一个蛋糕。2006年，许伟杰说服“中国私人飞机第一人”上海商人李林海将一架罗特威Exec162 型直升机拉到了温州展销。同年创办西安西捷飞机有限公司，开始制造飞机，他对外宣称巡逻兵飞机项目，单班年产量可达100架。

不过，参照其他企业经验，造飞机并非易事。譬如成立于2001年的湖州泰翔航空尽管研发出了轻型飞机，但是由于难以取得生产许可证、适航证等导致项目停顿，工厂土地因闲置被收回。纺织起家的宁波贝斯特航空技术工程公司2002年就开始研制“神鹰”系列无人机产品，却至今无法投产。“这个产业政策法规不完善，工商局的注册目录中根本就没有无人飞机一项，”结果只能将主营产品注册成航模、电子产品、仪表仪器等。同样，许伟杰的“造飞机”更多的指进口零部件、组装成机并进行销售业务。

2007年，许伟杰在杭州东北郊的广厦天都城开出全国首家“飞机4S店”。

“我没多少钱，都有11架飞机。”许伟杰曾说，一两百万元的飞机对浙江老板而言，就像个玩具，但它可以让商务往来的格调就上一个档次。

“所谓‘4S’，沿用的是汽车概念，包括销售、服务、零配件和意见反馈4方面，分别涉及民航的‘141航校运行许可’和‘91部私商照训练资质’。”行业内人士表示，“没有正规资质，不仅做不到4S，即使是单一的销售也做不久。”

许伟杰并未透露卖出过多少架飞机。据媒体报道，只有温州一开集团董事长屠昌忠购买了飞机。“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民航总局的飞机生产经营许可证以及飞机的适航证一直没有批下来，我没有卖出去一架合法的私人飞机。”因此，许伟杰说他西安的飞机制造厂这几年从来没有飞机销售的报税记录，“因为一旦报税，就意味着我将自己违法制造、销售飞机的事实坐实了。”

许伟杰说，飞机都是私下买卖的，部件从国外进口进来后再组装。“玩家大多没有驾照，都是我们这些土八路手把手教出来的。飞机组装到一定程度，买家就要参与进来，我们教他怎样换机油、怎样排除飞机故障、怎样飞行，等飞机组装好，他也差不多会飞了。”

在“4S店”旧址，这里不仅人去楼空，还被物业公司改作保洁员住所，只剩挂在墙上的几张飞机照片，还能显出当年景象。

“满打满算，卖飞机的店前后开了有2年，”物业工作人员相告，“也只是刚开业那阵，常有小飞机在天上飞。”

许伟杰也检讨过自己：“我不认为我在违法飞行，但我确实在无序飞行。就像当初摩托车刚上路，交管部门一时不知如何管理一样。我不是嘲笑管理部门无能，我认为我们是有义务配合政府部门管理好低空飞行的。我也不想这样偷偷飞，而是希望被专门部门来管理，正规化飞行。”

但是，中国目前只有一部专门针对民航飞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用航空法》，并不适用于私人飞机在内的通用航空飞行器的管理，“如果一直用民航飞机的管理来约束私人飞机，我们压根就没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