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chi：如果东京是件衣裳

以新宿为灵感的 BALMUNG 2013 秋冬系列中，大量运用一种酷似垃圾袋的塑料材质。

如果把东京比作一件衣服，它该是什么样子？在日本设计师 Hachi 的作品中，答案一目了然。当许多日本设计师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欧洲时，28 岁的 Hachi 却对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百看不厌。他把“东京”二字印上每件衣服的商标。“东京始终是带给我最多灵感的地方。”他说。

Hachi 的工作室并不在东京。从涩谷站搭乘“东急田园都市线”，大约 40 分钟以后方能到达工作室附近。这个叫作“藤丘”的地方属于横滨市，以住宅区为主。路过几幢独门独院的漂亮小房子之后，我们最终来到了一长排两层楼公寓房 前。若不是门牌号码准确无误，门口还竖着一张时装海报，我们真以为找错了地方。

门打开之后，我们又一次愣住了。倒不是Hachi 的一头金发和没睡醒似的表情，而是他身后的 2LDK 空间（日本的两室户房型），怎么看都不像一间时装设计师的工作室。

站在狭长的厨房里递名片和寒暄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灶台上那只平底锅里剩下一半的炒面，显然已经冷掉了。Hachi 带我们参观了里面两间屋子，一间是工作室，另一间是他的卧室，但事实上，哪里都挂着衣服，堆着面料和工具，一捆捆的拉链和各种辅料把窗户也遮去了一半。

最后，我们又回到厨房，站在那锅冷掉的炒面旁边，完成了这次采访。

采访当日，Hachi 穿着自己设计的 BALMUNG 宽大T 恤和金色短裤。

自家制时装

地方虽乱，却也运转有序。上午十点半，墙上的工作日程表里已经填上了当天的安排。“每件衣服都是我在这里做的。”Hachi 告诉我们。除了一些印花和车线的工序由工厂代劳，其他都是Hachi 手工完成。算下来，他一年差不多要做 300 件衣服，扣掉休息日，相当于平均每天都要做出一件。

环顾四周，缝纫机却只有一台。Hachi 说，他有四个助理，每周轮流来，类似小时工。但他们甚少参与服装制作，主要是打杂和跑腿。

如此小的规模之下，Hachi 的个人品牌 BALMUNG 已经运作了 10 年。他从来都是在家工作，只是以前的工作室更狭小，最初几年里，他甚至一边打零工，一边做衣服。现在，BALMUNG 在日本的 13 家精品店有售，伦敦、首尔和香港也各有一家。除了参加日本时装周之外，Hachi 有时也受邀去伦敦和巴黎展示他的作品。

2010 年，Lady Gaga 到访东京时，Hachi 为她的一次电视现场演出设计了头饰，“她提出了‘金属’的主题，我就制作了一条酷似摩托车风镜的头巾。”这条由皮革、金属网格和锁链组成的黑色头巾显然很 对 Lady Gaga 的胃口。一年后，当她再次来东京演出时，又找 Hachi 设计舞台头饰，这一回是笼罩全身的诡异白色头纱与套住脑袋的几何形“笼子”。

艺术家、设计师和演艺界人士一直是 BALMUNG 的主要客户，Hachi 的设计更适合舞台和派对，以及那些善于把日常生活作为自我展示舞台的时髦人群—日本显然不缺这样的人。“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居多，不过，那些对乏味的时 装感到厌倦的30 岁以上人士也会来买。”Hachi 说。偶尔也有海外的顾客通过网站来订购衣服，他尤其享受这种“被发现”的乐趣。

金灿灿的 BALMUNG 2013 春夏系列，充满未来感。

东京幻想

2013 年秋冬，Hachi 以热闹嘈杂的新宿为主题，制作出一系列兼具街头感和实验性的时装。他大量运用了一种酷似垃圾袋的塑料材质，“它既有一种高科技感，又让人联想起垃圾，包容 性很强。就这一点来说，和新宿很像。”Hachi 说。在新宿，有歌舞伎町这样的传统风俗场所，有伊势丹这样的高级百货，有无印良品的旗舰店。还有全世界客流量最大的车站。密密麻麻，包罗万象，新宿就像是 东京的一个缩影。

抛开设计师的头衔，Hachi 是一个很普通的东京青年。爱打扮，爱打游戏，从专门学校毕业后四处打零工，到现在也租不起好房子。有所不同的是，他选择了时装设计专业，因为毕业作品被一家风格前卫的店铺相中，就顺势建立了自己的品牌。

Hachi 本名城下龙一，但这个名字如今只出现在他的名片和 Gmail 邮箱地址上。Hachi 是日语中的“八”，也是很常见的日语昵称。“小时候大家都这么叫我，就一直沿用至今。”

对于用自己的名字来建立品牌，他似乎毫无兴趣。BALMUNG 的来历更是古怪，他自己解释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他小时候爱玩的一款电子游戏《Fire Emblem》中的一把武器。

长大以后，Hachi 依然喜欢打游戏，尤其是“高达”一类的3D 对战游戏。其中迷宫般的三维场景、那些色彩、线条、音乐，甚至攻击模式，都给他带来灵感，或者说，早已成为他的设计审美中的 DNA。

Hachi 对时尚的兴趣始于中学时代流行的耐克鞋，颜色鲜艳，造型夸张，并开始加入气垫等高科技元素—与他喜欢的游戏有共通之处。“要是将来能当设计师，也挺不错啊。”当时他这么想。

如今回头来看，Hachi 认为自己的设计生涯很顺利，一毕业就创立品牌，没有当过助理，“一路顺着自己的意愿做衣服”。谈到品牌今后的发展，他的回答是，BALMUNG 本来就是关于未来与幻想的。“十年、二十年后，我的设计也不可能会落伍。”这就足够了。

BALMUNG 的商标上都印着“东京”二字。

B ＝ 《外滩画报》

S.L ＝ 城下龙一

B： 你会如何形容自己的设计风格？

S.L：就是非常的“东京”吧。在这个集中着全世界形形色色人和事物的地方，把新都市文化作为背景，在服装上抽象地表现出这种混合感。

B： 在东京，你平常爱去哪些地方？

S.L：涩谷，秋叶原，还有东区的一些艺廊。

B： 日本传统文化和美学是否为你带来灵感呢？

S.L：在日本， 传统文化与当下文化也是紧密相连的。比如各种“matsuri”（祭，指节日）上的热闹场面，无论过去和现在，都是非常鲜明的日本元素。我在潜移默化之中，多少也受到了一点影响吧。

B： 经济不景气对你以及你身处的这个行业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S.L：不景气对时尚的影响很大，这不单单是销售数字的问题。日本人的心情发生了变化，穿衣喜好也随之改变。比起流于表面的醒目设计，能够触及内心的那种时髦现在更让人感兴趣。然而与不景气无关的是，东京始终拥有着全世界最特殊、最有趣的时尚氛围。

B： 你最希望谁穿上你的设计？

S.L：基本上没有特定的人。年轻人也好，成熟的大人也好，不管谁爱穿我的衣服，我都很开心。

B： 你欣赏的艺术家还有谁？

S.L：动画片《新世纪福音战士》的导演庵野秀明，我觉得他真了不起。还有电影导演北野武，他的作品和态度都很吸引我。

B： 你通常如何度过一天？

S.L：我有时会早起，有时也起得晚。上午先确认当天的工作日程，给助理安排工作，然后开始收发邮件。下午会安排借给造型师的衣服，以及做好的衣服 送到店铺，回来之后就继续做衣服，通常到晚上 9 点结束一天的工作。但是在发布会前的一段时间，每天要工作18到 20 小时，非常辛苦，但精神也很集中。

B： 你最近一次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S.L：前不久我第一次拜访了伊斯兰国家，在卡塔尔的首都多哈呆了一天。那儿既与英国、法国这样的西方国家截然不同，又不同于与中国和日本的东方感。在沙滩上建起来的人工街道和整座城市，给了我很大的新鲜感和冲击。

B：如果可以穿越时光，你最想去到什么时代？

S.L：我对过去没什么兴趣，要穿越，就要去未来。

B： 你的“制服”是什么？

S.L：工作的时候，我尽量穿方便行动的衣服，最近我对学生的形象比较感兴趣，所以就会穿中学生的运动服，它们很适合当工作服。

当然，有客人来拜访的时候，我会换上能走到大街上去的衣服。

B： 请列举你生活中最重要的五件事。

S.L：未来、新事物、朋友、宗教美学、创作。

Hachi（城下龙一）

● 1985 年出生，2003 年成立时装品牌BALMUNG。

● 2010 年，BALMUNG 品牌走上正轨，目前每年参加日本时装周。

● 2010 年和 2011 年，Hachi 两度为 Lady Gaga 的东京演出设计头饰。

● 2011 年，Hachi 与纽约艺术家特伦斯·柯（Terence Koh）合作，为其设计服装。

● 2012 年伦敦时装周期间，BALMUNG 2012 春夏系列在伦敦精品店Primitive London 展出。

● 2013 年春夏，BALMUNG 开始在巴黎发表新系列。

●品牌网站：www.balmung.jp（ 海外顾客可通过网站垂询和订购，Hachi 回邮件速度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