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隐喻” 基耶斯洛夫斯基
文章导读
对于基耶斯洛夫斯基而言,电影是生活的隐喻,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内心的一部分”。虽然名满天下,但在从影之路上,他屡有挫败感。拍纪录片时,由于经常受到政治限制,他不得不拍了四部所谓的“委拍电影”,《生命中的烙印》和《影迷》都有或强或弱的政治背景,他因而成为“道德焦虑电影”的代表人物。
作为一个享有世界级声誉的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留下了无数精彩作品。自传《基耶斯洛夫斯基谈基耶斯洛夫斯基》展示了他的从影经历,探讨了其作品的创作和构思过程:他不喜欢上学,选择了以电影取代舞台,他进入电影学校,最初从事纪录片的拍摄,最后转向故事片……。拨开谈论电影技巧的枝蔓,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伟大的导演,更是一个深具日常生活品质的人:温情、低调、拒斥政治、将个体生命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对于基耶斯洛夫斯基而言,电影是生活的隐喻,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内心的一部分”。虽然名满天下,但在从影之路上,他屡有挫败感。拍纪录片时,由于经常受到政治限制,他不得不拍了四部所谓的“委拍电影”,《生命中的烙印》和《影迷》都有或强或弱的政治背景,他因而成为“道德焦虑电影”的代表人物。在那样的境遇下,他以为纪录片仅仅是政治对电影和导演压迫的结果。但是最后,一桩真实事件改变了他对纪录片的看法:一个女孩将母亲砍成碎块装进箱子,然后把箱子放进锁柜。碰巧那晚基耶斯洛夫斯基正在拍摄人们对锁柜的各种可笑反应。这部名为《车站》的记录片后来竟然作为案件调查的资料被警察拿走。在纪录片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神秘联系。这一偶然事件使得基耶斯洛夫斯基意识到,作为一个个体生命,作为一个生存于世间的人,自己处于一个多么小的齿轮中,他认识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描述”,从此放弃了记录片,转向了故事片。
在《基耶斯洛夫斯基谈基耶斯洛夫斯基》中,我们看到此后的基耶斯洛夫斯基一直从事故事片的拍摄。尽管20世纪80年代的波兰充满了混乱和无政府状态,许多艺术家倾向于以各种艺术手法表达政治,但他想到的不是政治,他认为真正的电影是“日常的普通生活”和原始人性的模板。在那些故事中,他关注的是人物的内心,是个体生命的存在和体验,是那些“不知道为何而活着的人们”。这尤其体现了他后期的代表作《三色》、《十诫》和《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中。
在《十诫》中,基耶斯洛夫斯基把目光投向那些回家后把自己锁在家里并且一直独居的人。它描述了十个关于十个人或者二十个人的故事,表现了个体生命在孤绝、压力、窘迫等种种生活中可能发生或正在发生的处境下的人生状态。《三色》虽然意在探讨自由、平等和博爱等宏大主题,但这三个主题通过突遇非常状态的人的命运呈现出来,因而具有了微小而毛茸茸的质感。《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则更加纯粹,法国的维罗尼卡感觉到这个世界有一个和她一样的个体生命,即波兰的维罗尼卡,她们都面临着是向艺术屈服还是向爱屈服等纯粹情感问题的选择。当波兰的女高音维罗尼卡在舞台上砰然倒地时,在世界另一个角落的法国维罗尼卡也感到了痛彻心肺的丧失,从而为自己的生活重新做出了选择。
《基耶斯洛夫斯基谈基耶斯洛夫斯基》中展现了一个真实的导演,那就是,尽管他获得了巨大成功,但他却自认为没有太大的电影天赋,他甚至不认同“成功”这个词。唯一让他感到快乐并欣慰的是,他创作了一些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碰巧触及了人的命运,他的作品因而打动了无数人的心灵。正如他自己所说:“艺术质量的一个标志就是:如果我读到、看到或听到一些东西,我会突然间强烈而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在表述一些我经历过、我想过的东西、完全一样的事物,只不过他们使用了比我能想像得到的更美的句子,更好看的视觉效果以及更巧妙的声音组合,或者有那么一阵子给我美或快乐的感觉。”每当那样的时候,生活就仿佛是从神秘深渊的深处呈现出的隐喻符号,昭示了某些真理而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