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西班牙：最适合吃货的骑行之旅

Gaztelugatxe岛可以追溯至10世纪，通往岛上教堂的“天梯”将大陆与岛屿联接起来

乌尔基奥拉（Urkiola）听起来就像是迪士尼电影里某个邪恶继母的名字，或者是达斯·维德与欧比旺激光剑大战发生的某个荒芜的星球的名字。乌尔基奥拉，乌尔基奥拉，乌尔基奥拉，对我来说这个名字充满了各种消极的含义，因为在这个时刻它几乎要将我杀死。乌尔基奥拉是位于西班牙巴斯克（Basque）地区西部的一座山脉，从毕尔巴鄂（Bilbao）开车前往需要四十分钟。从车里看，它的最高峰——4376英尺高的安波多（Anboto）绝对是悠闲野餐的理想场地。如果你是骑一架自行车前往，尤其是持续了一个星期的骑行之后，你会发现安波多是多么可怕的地方。

向Atxondo骑行

然后我就计划了这趟行程。我是一名职业吃货，而且吃得很多，这意味着我几乎没有感到饥饿的时候。不过这在我出国旅游时会成为一个麻烦。在旅行开始的三天后，我们脱离了我惯常的路线，我的每一顿都不落下，然后我被食物填满了。有一天我突然想，如果在每顿饭前和饭后都有运动呢？所以这也就成为长达一周的巴斯克之旅的主要目的：我不停地骑车，然后我不停地吃。我选择巴斯克是出于我非常私人的原因。坐落于西班牙北部比斯开湾的沿线，挨着法国的边界，这个地区向来以独立而闻名，一如它出色绝伦的美食一般。在圣塞巴斯蒂安（San Sebastian）地区有加起来的人口才不足20万，而且那些美味的Tapas小馆子根本没有被计算在内。这只是我选择将其定为目的地的原因之一。在这里，你的餐桌或者位于美丽的乡间，或者紧靠瑰丽的海岸线，你会发现你享用的每一顿饭都会改变你的人生。不过这趟行程唯一的问题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骑行，我能活着品尝到最后的奖励吗？

远处是Txindoki山脉

STAGE 1

56英里 4小时40分 消耗5,000卡路里

正如你们在照片里看到的，我们第一天在那里骑行了15分钟，海风吹得我快冻傻了。我们的骑行团队离开圣塞巴斯蒂安后，接下来三天的目标就是攀爬海兹基贝尔（Jaizkibel），一座经常在当地自行车比赛里让许多职业骑手望而却步的山脉。而我并非一个职业骑手，我只是一个偶尔跑跑步的人，在天气好的时候，我可能还骑着自行车从我位于布鲁克林的家前往位于时代广场的办公室。对于39岁的男人来说，我的体形算是维持得还不错。

比斯开湾的一处名为Ondarroa的港口

骑到了海兹基贝尔山的半山腰，我实在忍不住喝了口酒。我非常后悔昨晚在旅行目的地之一的餐厅Mugaritz吃那么多，而且还喝了威士忌，我事后才明白这对于一个第二天需要骑行的业余选手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每骑行一小步，我都感觉到痛苦。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骑行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山顶，开着团队引领车的Cesar Estevez提前为我们用干草垛堆积起了休息场地。突然我就感觉到饥饿了。我抓了一大把马尔科纳杏仁和新鲜的无花果（大自然的能量吧），而我一向喜爱的可口可乐也因为在长时间骑行后而变得意义非凡，此时的可乐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喝。

然后我以40迈每小时的速度晃晃悠悠地和大部队抵达了我们午餐的地点，一家位于宏达瑞比亚的由家庭经营的米其林一星餐厅Alameda。抵达时，我都快饿死了。我们飞速在旁边一个超级市场的停车场换下了我们的骑行服（这个场景在我们的整个旅程中每天都会发生），然后我们就在堆满食物的餐桌上开吃：手工切片的伊比利亚贝罗塔火腿，加有鱿鱼仔的奶油炖饭，还有家庭纯手工制作的面包搭配当地的奶酪。不过我们马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一共有六个人围坐在桌子边，但桌子上只有一瓶巴斯克地区的特产查克里白葡萄酒。正当我准备点上另外一瓶时，我注意到我们的向导Juan Carlos Najere（一位坚定的职业山地骑手）并不喝酒。然后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想返回圣塞巴斯蒂安。于是我只好点了一瓶水。

如果我们的晚餐不是在米其林三星餐厅Arzak享用，我极有可能连澡都不洗就直接睡觉。在上世纪70年代，Juan Mari和Elena Arzak这对父女组合几乎重新定义了新巴斯克烹饪之道，它的影响甚至传播到了传说中的El Bulli。他们依旧不遗余力地促使人们发挥创造力，但一切的根本还是维系在当地的食材和风味上。正当我准备把一个搭配完美烹煮的鮟鱇鱼的绿色的米饭团切开的时候，依然精力充沛的71岁的Juan Mari走到了我们旁边，停下来询问我们的小冒险。他看到桌上那瓶1968年的酒已经空了并问道：“这是你们的第几天？”第一天，我们一起回答道。他摇摇头便走开了。我想他应该是想告诉我们应该去睡觉了。

STAGE 2

50英里 3小时30分 消耗4,400卡路里

第二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自行车旁并骑上去的。我猜我可能只是为了吃下顿饭吧。我的朋友和队友Alex Thoman给了我一包岩羚羊奶油，靠着它和可口可乐，我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的疼痛和无力。

在沙滩边的Café de la Concha吃了一片西班牙蛋饼（想象一下用橄榄油煮的新鲜土豆和洋葱、鸡蛋混合在一起）后，我们往西南方向前行，穿过帕格耶塔国家公园之后抵达托洛萨小镇。

同行中的另一位朋友Kevin Patricio在搬到他妻子的故乡圣塞巴斯蒂安之前曾在纽约当厨师，他和我说起Casa Julian。他认为在那里可以吃到世界上最好的牛排，而我对他深信不疑。

我们在停车场当着一群青少年的面匆忙地换了衣服，然后我们走进了一间看起来像是储藏室的餐厅。走进并不大的餐厅之后，我感觉这就是我理想的地方。一个古老的木炭烤架被放置在洞穴一样的空间的一个角落，而里面只有6张旧旧的餐桌。桌上摆放的瓶子看起来比美国排烟墙都要老。这的的确确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个地方。我们点了菜单上所有的六项，包括用橄榄油和盐稍微调味的清甜的莴苣心，烤得表面稍微起泡的Piquillo红椒，肥美的白芦笋，以及辣味的牛腰肉，当然，一瓶大家分享的好酒也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我却在主菜上彻底“醉”了：两三英寸厚的由餐厅拥有者的一个儿子烤制的肋排简直完美。当着我们的面，他把肉从骨头上剔除给我们，把骨头重新放回烤架发挥其香味。我花了十分钟好好地啃了一块肋排，然后满足地瘫在座椅上。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的牛排。我真不知道我在没有钱付小费的情况下是怎么骑回圣塞巴斯蒂安的。

STAGE 3

50英里 3小时30分 消耗4,300卡路里

当骑行开始变得简单，或者说是我变得坚强了？在这个时刻我该向值得信赖的队友们大声呼喊，我被一辆价值9300欧元Orbea Orca牌的自行车吓到了。毫无疑问，我感到很好：我的自行车装备了各式各样最新的玩意儿，包括一个电动变速器。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做着反复踩脚踏板的行为。在我们艰难地沿着海岸线骑行到吉塔里亚后，我们抵达了Elkano，我感觉我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厨师们和美食作家们一致告诉我说Elkano 是全世界最好的鱼料理餐厅之一，它的烤多宝鱼称得上是这个星球上最棒的菜肴之一。

精心烹调的海鲜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用鱿鱼本身墨汁调味的鱿鱼搭配上焦糖洋葱、和橙色虾卵一起烤制的龙虾，当然还有多宝鱼。这些海鲜上桌后看起来不外乎用橄榄油和盐调味。主厨Pedro Arregui的儿子Aitor用他外科医生般的技术将整条鱼分成20多个部分，怀抱着激情描述每个部位都拥有不同的风味，这种激情似乎从我遇到大学那位每次讲到《哈姆雷特》便文辞激昂的英语老师之后便没再见过。而且他建议我们直接用手吃。不久之后，我开始用舌头细心地从鱼刺上舔下不多的肉，鱼本身含有的胶质不仅鲜美，而且让我的整个嘴都黏黏的。我开始怀疑如此强度的骑行是不是都开始改变我的味觉了。在不到24小时之内，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吃到了人生中最美味的两顿饭。

当我们返回圣塞巴斯蒂安，我们遭遇了倾盆大雨，即使如此它也无法浇灭我内心的激情。我准备好返回自行车，并打算去商店看看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

STAGE 4

65英里 4小时45分 消耗5,500卡路里

在你骑行的时候，你会在沿途发现那些你乘坐汽车时无法注意到的东西。你和周围的环境会有更深层次的交流。你受到天气变化的影响，甚至是地面上的裂缝，你深知如果你从山上滚下来之后，你可能再也不会被找到。这种脆弱敏感让你的感官彻底打开。我们沿着海岸线一直往蒙塔卡前行，这是我们最漫长的一段骑行。最终，在长达三天、将近200英里的骑行后，我开始逐渐理解这趟看起来表面像是做苦力的旅行的真正内涵。我能看到路边每只羊和牛的脸孔，以及它们穿行我们骑行的道路时的姿态。我时常会停下来，惊叹于山边的美丽葡萄园以及令人创意不断萌发的巴斯克传统家庭的小花园。沿着海岸线，我能闻到薰衣草、甘草，甚至是空气中盐的味道。我并没有很high的感觉，而是一种禅的状态。坚持几天的骑行你能找到这种感觉。

在苏玛伊阿和莱克蒂奥之间长达几英里的之字形的骑行后，我们在可以看到苹果园的路边停下来吃饭。Cesar准备了如下的食物：腌渍在橄榄油中的金枪鱼，伊比利亚火腿，guindilla辣椒以及奶油杏仁巴斯克蛋糕，当然还有可口可乐。我们甚至分享了一罐啤酒，分别倒在了五个小杯子里喝。

STAGE 5

44英里 3小时30分 消耗4,500卡路里

如果Etxebarri能像传说所保证的一半水准，我都感觉它会是我这趟行程里的最大亮点。不过，在我和我的午餐之间依然有很长一段路程需要靠自行车来连接。在经过一座修建于10世纪的纪念受洗者约翰的修道院之后，我们转弯朝内陆前进直到埃克斯佩，一座非常迷你的小镇，然而却有着来自全球饥饿的朝圣者们不辞辛苦地前往一品大厨Victor Arguinzoniz客制化的烧烤。他对烟的观察细致入微到能了解烟对每一种食物的影响，从黄油到芝士，鱼子酱到生蚝，启发着全世界的厨师们。

我们长达四个小时的午餐在每个阶段都充满惊喜：烟熏番茄配白金枪鱼，铺上现盐渍的凤尾鱼的吐司，肥美的鹅颈藤壶，深红色的龙虾以及来自足以和 Casa Julian相媲美的牛排。（谁知道世界上最好的牛排竟然都来自巴斯克地区？）这顿饭彻底道出了巴斯克烹饪的秘密：对食材的基本尊重。在如今的世界，你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宣言，但只有在这里才能听到那些真正有意义的。我高兴到我都忘了接下来的一天就是行程的最后一天。我们将攀爬安波多，乌尔基奥拉山脉的最高峰，而乌尔基奥拉的确令我感到害怕。

FINAL STAGE

30英里 2小时20分 消耗2,500卡路里

在黎明破晓时分，我们又重新回到了自行车上，开始了攀爬的骑行之旅。那是安波多吗？和安波多相比，那不过是婴儿般的小山坡，Juan Carlos如此告诉我。在参观完Orbea的工厂后，我们回到自行车并开始最后一段路程。我的紧张心情随着乌尔基奥拉的指示牌出现的频率增加而扩张： “警告，陡坡！”然后突然一声“嘣”，我的自行车车胎瘪了。Cesar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上修好了我的车胎，并叫我小心点儿。我心想，他是挺舒服的，开着车爬山。

“这就是安波多了。”Juan Carlos笑着说道。另一个警告说汽车限载12到15个人的牌子出现了。但当你骑着自行车时，这种指示牌对你来说就像是空气。

道路变得越来越陡，感觉就像我在骑着自行车爬墙一样。我调整了变速器以让我更不费力地前进，但我发现那并没带来什么帮助，我的双脚开始不自觉地抽动，而且有疼痛感。那感觉就像是我在孩童时期在车水马龙里骑着BMX自行车一样，我极有可能发生车祸而丧命。但这毕竟不是健身房里的动感单车项目，这里只有我、自行车以及前面的路。“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做这些吗？”Juan Carlos问道。“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吃得更多。”他开始放慢汽车的速度并在旁边大声鼓励我，而我开始感觉我都快从自行车上翻下来了，我们接着转了一个弯，然后我看到了圣安东尼的避难所，安波多的顶峰。这感觉像是我经历过了最具宗教仪式感的事情。我做到了。而接下来就是在Santuario Urkiola酒店里享用饕餮大餐的时候了。

Juan Carlos点了查克里白葡萄酒，非常传统的巴斯克风格，他在非常高的地方往玻璃杯中倒，好让我们看到在杯中形成的迷人气泡。后来我又点了一轮。最后，在长达六天的行程后，我们喝掉了六瓶酒。我们吃了加入香肠和血肠的豆子浓汤。我们待了很久，好像我们没别的地方要去一样。接下来，我们一起走到了风景如画的城市广场，快乐地欢呼着，也微醺着。我们的巴斯克之旅彻底结束了。而乌尔基奥拉也不再让我感到恐惧，反倒令我感到饥饿异常。